L的故事。

索尔·安东

我第一次见到l是在日落公园我的工作室拍摄目录时。她在协助埃巴Stahlström，她是一位染着金发的瑞典造型师，我以前在常客没空的时候会雇用她。这是我通常早上6点的电话时间——我喜欢在我们开始制作电影之前先调好灯光——埃巴一边用一只手拉开工作包的拉链，另一只手拿着一杯大杯星巴克，一边低声嘟囔着。“你他妈为什么总是让我起得那么早?”过了一会儿，就在我拍下第一张试卷的时候，埃巴从钱包里掏出了她的“美国烈酒”，消失在楼梯井里。

我第一次注意到l是因为她没有跟着埃巴出去。她尴尬地笑了笑，把一大碗拉面的蜡像放下，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另外三件蜡像，我们将在那天为一家高端拍卖行拍摄这些蜡像。我还记得她穿的那件蓝白条纹男式衬衫，扣子一直扣到上面，配上一条镂空牛仔裤和一双跑鞋。我甚至记得她吹了一个脸那么大的泡泡。当它爆裂的时候，她让自己像一个在院子里玩耍的天真的女学生一样大笑起来。

“你们那儿的人起得很早?”我随口问道。

“我不知道，但我从来没有，”她沮丧地说，而我努力不让自己显得太沾沾自喜。

我问她的名字，她告诉了我，并尴尬地补充说:“我知道你的名字，所以你不必告诉我。”

结果，埃巴再也没有和我合作过，这并不奇怪，因为那天我对她助理的关注比对她的关注更多，而人们对这种事情可能会很敏感。但我并不那么在乎。那天结束的时候，我问l她饿不饿。

我们从我的工作室拐过街角去吃汉堡，最后喝了伏特加汤力。她在那里过夜。

早上我们在床上躺了一会儿，迷迷糊糊地想刚才发生了什么事。“这太cliché了，”她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说，“你是一个和助理睡在一起的摄影师。”这不是我通常会做的事，但当时我正处于克拉丽丝的情绪反弹期，她一个月前才回到法国。

我想了一会儿，想找些有说服力的话说。“难道没人告诉过你，摄影师喜欢照片胜过真实生活吗?”

她笑了，然后消失在浴室里。几分钟后，她穿起了短裤。

“如果你需要什么，给我打电话。我认识很多你可以为之工作的造型师。”我给了她我的名片。她接受了，但皱了皱鼻子。

“我不是来纽约当造型师的，”她说，“我是一个摄影师”。

她脸上带着淘气的笑容，拉长了这个词的音节。然后，我还没来得及回答，她就在我脸颊上轻吻了一下，然后朝门口走去。

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见到l了，想着如果她想出去玩的话会打电话给我的。然而，几个月后，一位魁梧的侦探走进了我的工作室，他看上去像是刚从选角中心走出来的，当时我正在拍摄另一组照片，我想让这些水果的照片变得有趣。他身材魁梧，身穿深色西装，姓意大利人，声音出奇地柔和。

我请他坐下，他很快就说出了自己的观点。他想知道我最后一次见到艾巴是什么时候。我回想起和L在一起的那一天，然后把他带到我的电脑前，给他看我们那天拍的拉面照片。

“有人和她一起工作吗?”他问。

我不能告诉你为什么，但我没有告诉他l的事，我撒谎说埃巴那天是一个人在工作。

“我打电话给她是临时通知，所以她可能没有时间雇人。”侦探若有所思地端详着我，然后站起来，握了握我的手，轻轻地说了句谢谢就走了。我看着他像从廉价侦探电影里走出来一样。

至少又过了一年，我才再次见到l。一天晚上，正当我收拾镜头时，她走进了我的工作室。说实话，当我听到她的声音在我身后时，我并不感到惊讶。不知怎的，我一直都知道我们会再见面的。

“我就在附近，”她冷冷地说，递给我一束蒲公英，她是在某处的草地上发现的。

“谢谢，”我说。

我对她看起来的不同也不感到惊讶。她把头发留长了，找了个能给她做造型的人，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酒会礼服，很能展示她的身材。她的手臂和肩膀轮廓分明，就像每周做五次瑜伽一样。

“你想和我一起去参加聚会吗?”我的约会取消了。”

像l这样的女孩到处都受到大家的邀请，认识的人比我想象的要多。她坐过私人游艇、私人飞机、私人岛屿——和叫吉米、鲍比、阿特什么的有钱人在一起。

“你看起来很好。”我说。

“去他妈的，”她反驳道，然后把她的手提包扔在了我的床上。“我能晚一点拿吗?”

我们乘坐优步(uber)来到SoHo区的一间阁楼，在那里找到了一个角落，可以站在里面喝伏特加补品。她记得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喝的酒，就把他们从酒吧带了过来。

“看在老朋友的份上?”我问。

她很喜欢，碰了碰我的塑料杯。

“照片拍得怎么样了?”

她的目光刹那间变成了钢铁，然后融化成一个灿烂的微笑。

“好了。我现在有一间画室了。”

大约一个小时后，当我们离开派对时，她问我是否想去看。就在附近的翠贝卡区。

很快，我们就爬上了一幢无电梯大楼的楼梯，打开了一扇刷过毛的钢门。除了一端有一大卷背景纸，里面什么也没有。一堵油漆剥落的砖墙贯穿整个地方;我没有看到多少摄影设备，但在角落里有一盏热灯，当我找椅子时，她打开了灯。

“你能相信他让我用它吗?”

一个叫卡森的人出于好心借给了她空间。我没有打听这个安排。

“我们得给你的新工作室命名，”我对她说，拿出我的数码单反相机。我打开她夹在角落烟斗上的第二盏灯，给她拍了几张照片。

之后，我们在地板上坐了一会儿，看着我在屏幕上拍的东西。

“我喜欢头发遮住脸的那个。这才是你应该用的。”

“为了什么?”

她茫然地看着我，什么也没说，然后拉着我的手说:“真正奇怪的是，我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。”

我给了她一个你不认真的眼神，但她非常认真。

“感觉总有人在跟踪我。”

我不知道该说什么，也没怎么想。我们坐出租车回到我住的地方，但我很累，告诉她我需要早起赶飞机。我去佛罗里达看我父母。她并不介意早起，她说——“我们就是这样认识的，记得吗?”

早上我发现桌子上有一张纸条。“一路平安，再见，l。”

第二天早上我就赶上了飞机，还没到中午，我就从一辆出租车里走出来，停在了我从小长大的牧场房子前面。把时间花在变化不大的地方从来都不是件坏事;伍德兰山就是这样一个地方。午饭后，我花时间查看车库，我母亲还在那里放着我小时候的大部分东西:自行车、球、玩具、书和几箱90年代的杂志——应有尽有《时尚芭莎》来面对．

那天晚上我和父母在家里吃了晚饭。我父亲对我的到来很兴奋，不停地说着他钓鱼的事。他已经预定了一艘船明早带我们出去。我不太喜欢钓鱼，但我总是去，因为这使他高兴。

晚上10点左右，我父母刚上楼睡觉，就听到敲门声。当我看到l站在门口时，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。她穿着一件白色条纹的划船毛衣和牛仔裤。

“我从没告诉过你我来自坦帕，”她开始说，“所以当你告诉我你来自伍德兰山时，我忍不住了。”

找到我父母的住处并不难，但我不记得曾经告诉过她我来自哪里。然而，不管出于什么原因，她的评论似乎有某种奇怪的意义。

“今晚有月食，”她说。“你想去码头看看吗?”

在那一刻，我意识到l让我想起了我高中时的一个女朋友，丽莎，她总是喜欢“查看一切”。

“今晚?”

“应该在1点左右。我本来是要拍照的。”她转过肩上挂着的摄影包。

我没问她在那里做什么。一切似乎都很正常。

“你知道，”我说，“我在车库里有一个望远镜——它有一个相机支架。”

L睁大了眼睛。

“哦，我们可以拍照!”我喜欢在晚上看天空——你知道的，星星，星座，行星. . . .”她的声音越来越小。她现在笑了，我能看见她的牙齿，那牙齿似乎还是孩子的牙齿，每一颗都有点小，一颗又一颗不一样。当你是一名摄影师时，不管你喜欢与否，你都会开始注意到这一点。

我们前往码头北面的海滩，沿途经过当地的一家相机店。门关了，但招牌还亮着，像灯塔一样在夜空中闪闪发光。

“你的第一台相机就是在那里买的吗?”l直截了当地问。

我点了点头。“这是我妈妈送给我的十三岁生日礼物。”后来，我花了三个夏天在那里工作，打印他们想要的孩子或狗的古怪照片，把它们放大裱起来。

“这里的很多人还在用老式胶卷相机，”我说。

那是佛罗里达州一个温暖的夜晚。我们沿着海滩走了一小段路，我把望远镜支好，我们看着夜空展开。日食发生的时间还早，所以我们决定去游泳，这是我十几岁以后就没有做过的事。她在衣服里面穿了比基尼，好像她知道我们要做什么，而我只穿了条平角裤。

之后，我们把衣服擦干，等待日食的到来，我们用望远镜拍摄照片时，日食时隐时现。她一路上都在不停地叫啊叫啊。

“我以前从未拍过这类照片。”

那一刻我满脑子想的都是"这感觉不像真的"

我们回到我父母家，在我的旧单人床上睡着了。但当我早上被爸爸的敲门声吵醒时，她已经走了。我发现另一张纸条放在一杯水下面，她在里面放了一束蒲公英。“我要回纽约了。回头见。”

过了一段时间我才再次见到l。我在佛罗里达待了十天，当我回到纽约时，我发现那个意大利侦探正在我家楼前等我。

“你不应该对警察撒谎，”他不耐烦地说。

最终我被指控妨碍司法公正和事后从犯。他们指控L，如果你能相信的话，谋杀了埃巴Stahlström。他们说我把嫌疑犯藏在我父母家，而我父母令人困惑的证词并没有给陪审团任何信心，让他们相信我在做别的事情——因为他们最终不确定l到底在这所房子里待了多久。我的律师建议我认罪，我就这么做了，并在佛罗里达州的一所低安全级别的监狱里度过了18个月。我也认罪了，判了15年。侦探告诉我，她一直在想办法让我为她所做的事背黑锅，而且几乎成功了。那段时间我见过她一次，我站在双向玻璃后面，警探让我认出l就是那天早上出现的那个年轻女子，她面带笑容，工作态度明确。他毫不含糊地告诉我，她给埃巴下药让她睡着，然后让她窒息而死。在那个时候听到这句话很奇怪，因为她穿着一件很有佛罗里达特色的水果印花连衣裙，戴着一顶宽边太阳帽。

最后我写信给监狱里的l，说我无法原谅她的所作所为，但我会尽力。她给我寄了一张自己的照片作为回应。我不确定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，但她看起来像一个草原上的女孩，穿着印花连衣裙，头发盘起来。在信封的底部，她写道:“还记得你给我买的那条裙子吗?记得我告诉过你有人跟踪我吗?”就是她——穿裙子的那个。”

我不记得给洛伊买过裙子。

在我从监狱回家几周后，我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，他是一个作家。几年前，当我们发现他也来自一个叫伍德兰山的地方时，我们就成了朋友，只不过那是在加利福尼亚而不是在佛罗里达。和我一样，他在棕榈树下的农舍里长大，在附近骑着小轮车。他甚至和一个叫丽莎的女孩约会过，虽然我从未问过他是否有望远镜，但他曾向我提起过他参加过一个天文学俱乐部。

他听说了发生的事，想来看看我是否需要什么。一天晚上我们出去喝啤酒，我把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了他，至少是我所知道的:关于L，埃巴，L在佛罗里达出现的方式。几天后，我收到了一本书，是巴尔扎克的中篇小说未知的杰作．在封面上，我的朋友写了一个简短的注释:“故事就这么多，所以如果我们最终生活在那些我们从来没有机会读的故事中，那是一件很遗憾的事。”他在上面签了一个笑脸和他名字的首字母RE。

总有一天我要坐下来读它。